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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个周末台湾果陀剧场金士杰《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》刚“上”完,本周16、17、18日三天,李国修就要带着他的屏风表演班看家戏《京戏启示录》空降东方艺术中心。这还不算完,赖声川的两位高徒冯翊纲、宋少卿创立的相声瓦舍压箱底之作《东厂仅一位》,也将于元旦亮相沪上。果陀、屏风和相声瓦舍,曾被称作1980年代台湾小剧场运动最成功的三大民营剧团,如今三团争锋的热闹场面 “穿越”到2011年底的上海,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?晨报记者一一对话了三个剧团的当家老大。
果陀剧场
“预谋”两年,厚积薄发
《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》上周在沪上引发观剧热潮,也第一次将“果陀”的招牌印在了上海人脑海。其实,果陀剧场早在2002年就有作品到沪,当时是以音乐剧的形式,蔡琴领衔,但真正意义上的话剧还是这次的《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》。“在上海待了两年,每周有三天在看戏,一直到今年觉得,时候到了。”果陀在上海的公司百庭文化总经理余大任告诉记者,果陀今冬在上海刮起的“星期二旋风”绝非刻意抢滩,而是策划了至少两三年的时间才成熟,“我昨天还和李国修老师通过电话,还有冯翊纲。真的不是刻意撞档期,纯属巧合”。
余大任口中的“巧合”仅指撞期,而果陀选择此刻登陆上海滩绝非偶然,“在舒压剧、搞笑、悬疑剧大热的重压之下,像‘星期二’这一类型的‘感伤剧’可以被观众接纳了”。他坦言,如果之前没有《七月与安生》和《大哥》的热卖,自己也不敢轻易把这一类型的戏剧作品引进沪上,“观众好像习惯了,一部戏如果不好笑就不值得一看”。如此风潮之下,多数制作方不得不选择“黄牛”(只做黄牛“热爱”的戏)、“跟风”(只做已经卖座的戏),而不敢轻易挑战观众口味,但今年不同,“观众对于看完之后还可以有所沉淀的作品,还是有好感的”。“星期二”的受宠就是一例,“这部戏之前曾在台湾地区一再复演,其实业内都很敏感地嗅到了这种改变,我知道李国修老师《京戏启示录》之后准备的新戏《女儿红》,也是这一类走情感路线的正剧”。
台湾剧团对于大陆市场的好感不言自明,余大任介绍,明年果陀还会有三部戏在大陆公演,“果陀的定位一向是正剧、大卡剧(演员阵容强大),成本很高,这也是为什么看家戏迟迟来不了的原因”。但在熟悉了大陆的演出市场之后,果陀试水与着陆的计划已经浮出水面。
相声瓦舍
纯粹试水,以诚待人
看过《宝岛一村》和《旅途中说相声》的观众对宋少卿和冯翊纲十分熟悉,但对于相声瓦舍还非常陌生,所以,这次两人把自制的《东厂仅一位》带来,十分“谦虚”,采访中一口咬住“试水”,声明绝对无意争锋。“我没有来大陆发展的一丝丝心情。”冯翊纲如是说,“我宁愿用‘水到渠成’的字眼来形容。这次相声瓦舍来,就是要看看,是不是能够真正达到很好的效果。我不动那个抢滩的念头,现在算是试水吧。”
也有人认为台湾剧团纷纷登陆大陆市场是“因为台湾市场的蛋糕太小,早已僧多粥少”,就此问冯翊纲,他不否认当下的艰难,“一个从事剧场演出的人,在21世纪的台湾本地,的确是比较艰难的,我是指票房”。尽管如此,相声瓦舍的票价还是坚持亲民,“一个人听相声不太有趣,两两作伴或者全家一起来更有意思,吃饭、打车,都要负担得起,我们是这样计算的。所以我们要场次多,要很努力地演,克服票房压力,当然,企业赞助对我们来说更实惠”。
对于大陆观众是否会对这道台湾菜水土不服,冯翊纲觉得,一个“诚”字准没错,“社会总是智能进化的,我们训练自己往智能型发展,不要太高端,要平民化的,这个度掌握好了。我想我没有误会上海或者北京,我宁愿诚恳地做一个台湾人,把台湾的精髓带出来传播,传播我在台湾生活的体会,这个诚意才是好的”。
屏风表演班
明星在手,牛市刚到
在静安区戏剧谷已经有工作室落户的李国修对于“撞期”十分看好:“这是好现象。两岸文化交流到了此刻是个高峰期,我说的是高峰期的开始,因为更高峰的时候还没有来,后面还会更高峰”。
互动也意味着互相“刺激”,对于屏风来说,它所带来的“刺激”则更集中在“两张牌”:“一个叫娱乐,一个叫明星。观众进剧场选择娱乐性的偏多数,所以娱乐和明星是两个很重要的成功因素。我曾经试过一个文学性很高的作品,不具备娱乐性而且不找明星,最后票房败北。比如《禅》,讲1970年代台北年轻人在暑假生活的故事,平淡,几乎没有戏剧张力和情节,但是很动人。可是观众不买账,舞台上没有明星,只有一个李国修。结果,我赔了新台币200万。这个惨败让我很沮丧,难道市场只有娱乐和明星么?我开始两者兼具,转型成走笑中有泪的喜剧。屏风喜剧的一大特色是,可以笑着流泪,可以笑到流出眼泪,这是娱乐。坦白讲,有时候明星不见得会演戏,我是表演起家的,所以找明星来,训练他。万芳怎么得奖的?李国修训练的,很多演员得金钟奖、金马奖,是我训练出来的。我鱼与熊掌兼顾了,让观众不失望,他们还发现,这个明星很会演,老师是我。”
对话冯翊纲
“想为自己的城市创造出作品和能量”
记者:《东厂仅一位》看起来是个很好笑的故事。
冯翊纲:这出戏的核心,是作为一个受中华文化熏陶的人,追求文化感受之下的快乐。冯翊纲和宋少卿是爱说笑话的两个人,在舞台上为大家说着有趣的含有中国历史讯息的笑话,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明朝,这时候就蹦出了一个明朝的人……说得非常宽广,但是核心的精神还是说笑话,说故事,在含有高度中华文化讯息的故事和笑话之中,使得表演者和听故事的人,都感受到自己有一种快乐和幸福的可能。剧情是开放,大家可以有互动。
记者:你们两个很容易让观众联想到赖声川的相声剧系列,相声瓦舍到底有什么不同?
冯翊纲:我们就是在模仿赖老师的相声剧,赖声川的相声剧在1985年出第一部《那一夜,我们说相声》,我就是抄剧本的小工人,赖老师直接带我做这件事情。全世界有赖老师那么多的大粉丝,我是二十多年前就紧咬不放、跟在赖老师屁股后头的小粉丝,现在我也变成中年人了。《那一夜,我们说相声》接下来的是《这一夜,谁来说相声》,这两出戏排的时候我还没当兵,没办法跟着在外头跑;我当完兵之后,赖老师第三部相声剧《又一夜,他们说相声》,我和赵子强、卜学亮参加了;到了《那一夜,在旅途中说相声》,赖老师再次起用我和屈中恒。赖老师三五年才弄一出相声,我是年年都想说相声,所以赖老师这个戏那个戏不叫我没关系,我和少卿、黄士伟,我们打造自己概念的相声,但是我们追随模仿的对象还是赖声川老师。不过,由于我们不是赖声川,我们创造不出赖声川状态的作品,也许赖声川更优雅一点、更忧郁一点,我们的气质更快乐一点、更火爆一点。
记者:考考您,知不知道郭德纲?
冯翊纲:郭德纲是当下的,对我们来讲,我们听相声是从侯宝林开始的,先是侯宝林,然后是马季,这是我们当时做学习者和创作者大量吸收的对象,还有马三立。我们在大量吸收相声讯息的时候,还没有郭德纲这个人物,应该说,在我们这个年龄层,郭德纲这个人很惊艳。郭德纲曾讲到第一次美军进军伊拉克的时候,说,‘走,我们去给美军送盒饭,连长以上西红柿鸡蛋,连长以下又是什么菜’,你听过之后就明白他掌握了幽默的特质。相声中有很多出乎意料的,出格的,完全离开规范思维的方式,我们也是这样。要传达的是做一个升斗小民真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,无论如何都要产生快乐感,幸福地活下去,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创作动机,它会一直影响我们。周星驰在《功夫》里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东西,这也是我们要学习的一种很核心的生命气质,叫做幽默。林语堂这样翻译,“幽暗的,沉默的”,视觉上和听觉上不清不楚,不让你看清楚、听清楚,但是胸中莞尔。
记者:相声瓦舍的相声和大陆的相声有什么不同?
冯翊纲:我期待大陆相声界的人来看。周立波会来看吗?我知道常宝华老师一定会来看的,他对我们很好。我觉得,区别就是城市生活造成的区别,上海是有独特个性的城市,北京是另一种,台湾何尝不是。长时间浸在自己的城市生活中,想为自己的城市创造出作品和能量,我想周立波和郭德纲都乐于创造,那些不同就是因为这些独特的城市个性而造就的,但我们没有那么“台味儿”,反而是作为表演者个人的风格更突出一些。
对话李国修
“一辈子做好一件事就功德圆满了”
记者:很多人都以为《京戏启示录》是一部京剧。
李国修:这出戏有个宿命,一开始票房都不好,可是开演之后票房就上来了。观众会知道原来讲的不是京剧,是父子之间传承的思想。我觉得这部分是中国人最共通的一个感动,今天整个社会失去的人文价值是什么?就是两个字——传承。很多事情没有被延续下来,很多文化没有被传承下来,我觉得文化传承和手艺传承、精神传承,这些在此时此刻是最需要的一个课题。这出戏讲的就是这个,当然全剧最精彩的是那句台词,“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情就功德圆满了”,这句话后来成了很多人的座右铭。
记者:你之前说蔡康永在学生时代就是一个戏迷,还买了您父亲做的戏靴。
李国修:因为他喜欢,在学校是演武生,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”,文房四宝一定要准备好。他戏唱得不好,但是他讲究排场和行头,所以他专门到我父亲的戏鞋店做了一双厚底靴,穿上台,风光亮丽。他觉得很有趣,很可惜,他之后没有走这条路。
记者:说说为什么大S看过之后这么感动?
李国修:因为她是个性情中人,她妈妈一直担心她坐不住,说看一半就走吧,就是来捧个场。可是,她坐在观众席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,中场休息和她妈妈说,不要走,这出戏不看完绝对不过瘾,最后妈妈陪她看完下半场。这个戏让她感动万分,勾起了她和家庭成长的关系,上一代和这一代的关系,原来传承就是未来。我在戏中扮演我的父亲,我和孙婆婆对话,讲起梁家班过去的往事,我讲了一句台词非常妙,“从前的人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,现在的人不知道将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,现在的人回头看看从前,就能看见将来”。这句话其实就是全剧的精神,就是回头看过去。小S和观众一样感动万分,她带着眼泪用力鼓掌,这是事后她和我描述的。
记者:您26岁就成名了,可以一直做明星,为什么想要做剧团,这么累?
李国修:我18岁就参加话剧社,26岁成名,到了30岁,我突然想,人生就是这样子么?后来,我去了日本和美国游学,在半年游学过程中开始找到我自己,我在东京和纽约看戏,发现这才是我的最爱。我不喜欢电视台的工作环境,压迫人的环境,尤其是当时台湾的制作环境很枯燥,而且粗暴。我觉得自己像一管牙膏,我是编导,要自己想短剧和喜剧的点子,这是很压榨自己的。牙膏挤完之后意味着什么?就是空管丢进垃圾桶,我觉得这样不是我想要的,不愉快不开心,没有成就感。在我31岁回到台湾地区之后,成立了屏风表演班,决定了人生中未来的自己。